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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皇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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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皇帝

莫崢嶸方才刻意讓侍女們遠離,候到院口在。他則在廊下來回踱步,陛下進去半天了,為何還不出來。

隱隱約約有爭執之聲傳出,不過聽不真切。莫崢嶸可不敢膽大包天,貼耳偷聽。

屋內,氣氛異常安靜。

江婉瑩的氣息微滯,緊張地揪住自己的裙擺。目不轉睛地盯著蕭景飏的唇動。

蕭景飏隔著眼紗,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。裝腔作勢清了清嗓子,端著高傲的架子,自報家門:“我姓蕭,雲霧游飏,光景高麗,蕭景飏是也。”

江婉瑩蹙眉,他不是蕭景華。蕭景飏這個名字,似乎在哪裏聽過。

靈光一現,登時醍醐灌頂。似有冷水當頭澆淋,她的身軀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寒顫。

“蕭,蕭景飏。”江婉瑩喃喃重覆,眼眶中泛起淚光,含著幾分怨恨。

蕭景飏傲嬌挑眉,輕蔑揚唇淺笑。

江婉瑩顫抖地擡起手腕,劍指蕭景飏,恨恨道:“你還我父親命來。”猛地撲過去,揮拳在蕭景飏身上捶打,悲痛道:“為什麽?死的是我父親,為什麽不能救下我父親?”

蕭景飏始料未及,江婉瑩會是這般反應。

他預想過,她的反應是震驚或是奴顏媚骨的討好他。

看來當初一夕間家破人亡,對她打擊極大。從一個嬌養的官宦千金,淪為賤籍在元家煎熬度日。

蕭景飏不動如山沒有躲閃,任其發洩。先皇駕崩前曾有遺言,讓他善待江家人。

原本他打算江婉瑩與元晟成婚時,下詔冊封其為一品誥命夫人。以補償,當年江家無端受過。

世事難料,他怎麽也不敢想。他與江婉瑩能夠遇上,甚至對她有幾分心動。

江婉瑩大病未愈,一番折騰沒了力氣。一邊嗚嗚咽咽,一邊有一下沒一下打在蕭景飏的肩頭。

她累得額前冒出了虛汗,氣息開始淩亂。漸漸再沒了力氣,索性停了手。縮卷到床榻上,埋首在膝頭。哭得肝腸寸斷,斷斷續續委屈道:“就,就因為,家道中落,父,父母雙亡,元家才敢,任,任意輕賤於我……”

蕭景飏望著嬌弱顫抖的身軀,深深嘆息。坐到她身旁,擡手攬住她的肩頭,心疼道:“你若願意,至今日起,朕,便是你的倚仗。你所受的,朕一定替你全都討回來。”

江婉瑩擡起頭,淚眼婆娑凝著蕭景飏,反問:“當真?”

蕭景飏信誓旦旦回道:“只要你願意,朕立刻接你入宮。”

方才浸在家破人亡的傷心中,腦子不夠清醒。現在神智歸位,恍惚有一絲害怕。

蕭景飏,她面前這個男人可是當今天子。

他是皇帝,她若還執拗不願意,他不會殺了她吧!

皇帝,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啊!

她聽說過,皇帝有一後三妃。聽聞當今皇後賢良淑德,待宮人十分寬厚。在皇後身邊做宮女,日子應當不太難。

江婉瑩止了哭聲,哽咽道:“入了宮,我要伺候何人?”

她那些小心思,蕭景飏看得通透,笑道:“做朕的身邊人,無需伺候旁人。錦衣玉食,還有一大群人伺候著。”

江婉瑩驚喜眨眼,一滴淚落下,“此話當真?”

“朕是天子,那可是金口玉言。”蕭景飏擡手想為她拭淚,想到自己還在裝失明。改從袖口掏出巾帕,遞上前柔聲道:“擦擦淚吧!”

江婉瑩接過巾帕,一邊擦淚,一邊拘謹道:“謝公子,不,謝主隆恩。”

“你安心養病,養好了身子,朕安排妥當,便接你入宮。”

江婉瑩乖巧點了點頭,蕭景飏噙著笑意起身,準備回宮去。

早知道一聽自己是皇帝,她便如兔子般聽話。該早些與她坦白身份,不至於多出諸多事情。

江婉瑩想起蕭景飏的眼疾未好,慌張下床扶住其,討好道:“讓妾身,不,是讓奴婢扶陛下出去吧。”

她還是不太習慣,稱呼他為陛下。

她的手挽著他的胳膊,擡足想往前行去。

蕭景飏卻定在原地,斂容收色,十分正經道:“朕,忘了做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事?”江婉瑩順口而出,不明所以擡起那雙淚痕未幹濕漉漉的秋瞳,滿眼疑惑看向蕭景飏。

蕭景飏騰出一只手,勾住她的後腰,俯身低唇。

江婉瑩心如鹿撞,不知該躲還是不躲。一想到蕭景飏的身份,她乖乖閉上了眼,主動將自己的紅唇往前送了送。

蕭景飏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吻,甚是滿意她的能屈能伸,故意壞笑道:“待入了宮,自會有人教你這些。”

入宮,自然是要學宮中的規矩。這些江婉瑩想的到,認真回道:“陛下放心,奴婢定會用心學的。”

他哪曾想到,她這般主動想要學習侍寢之事。蕭景飏面上一燙,耳根發紅,心慌催道:“快扶朕出去吧。”

再耗下去,他不確定能不能把持得住,怕是做不了柳下惠。

江婉瑩聽話扶著他,開了房門,將人送到了房門口。

莫崢嶸瞥見江婉瑩的面上帶著嬌羞,又看她扶著陛下姿勢親密。電火石光間,腦中冒出一串疑問。這個女子不簡單,看來是使了美人計勾搭陛下。

莫崢嶸旁若無人先是點頭,又搖頭否定這個想法。陛下豈是輕易能被勾引的人,若是能宮裏的娘娘不至於獨守空房。何況陛下身患眼疾,什麽都瞧不見使什麽美人計也是白搭。

江婉瑩退回房裏,關上了房門。

蕭景飏擡手,示意莫崢嶸扶住自己。

方才莫崢嶸滿臉的胡思亂想,蕭景飏瞧得一清二楚。不過他懶得計較,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。

“讓人去各部知會一聲,明日恢覆早朝。”

莫崢嶸應聲,扶著蕭景飏上了馬車。

皇宮,中宮殿。

幾名華貴宮服的女子,圍坐在一起打馬吊。正中坐著海棠色衣裙的女子容貌端麗,正是當今皇後娘娘顏安如。

皇後左手邊松石色衣裙的是慕嫻妃,嬌小玲瓏文秀清雅,工部尚書慕晚思之妹。

右手邊藤色衣裙的則是謝良妃,生得英氣逼人,身上一股子豪氣更像個男子。她父親是禮部尚書謝從善。

與皇後相對而坐的是崔淑妃,一襲月白衣裙,樣貌雖不出挑,卻勝在肌膚如雪。她是吏部上書崔文行之女。

皇帝不愛召幸,一月也見不到幾回。幾人在宮中的日子無聊,時常聚在一起打馬吊打發日頭。

謝良妃摸到一張五條,推倒面前的玉牌,嗓門如男子般粗狂,眉飛色舞喊道:“五條,胡了,哈哈。”

崔淑妃白了一眼良妃的牌,陰陽怪氣道:“哎喲,今日屬你手氣好。”

謝良妃也不客氣,大大咧咧催道:“給錢,給錢。”

慕嫻妃推倒自己牌,矯揉造作道:“不玩了,不玩了,今日本妃一把沒贏。”

皇後顏安如倒是淡定,不著痕跡數落道:“輸贏乃是常事,昨日你贏時,可是不準旁人散局不玩。”

慕嫻妃尷尬一笑,取了一錠金子遞給良妃,勉為其難道:“既然皇後娘娘開口了,那就繼續玩吧。”

謝良妃接了金子,樂呵呵數著面前的一堆贏錢。

這時,一位尚宮打扮的年長女子,匆匆入殿。

這個尚宮容貌普通,不茍言笑稟報道:“皇後娘娘,禦前傳來消息,說是陛下回宮了。”

這句話,令四人炸開了鍋全都無心玩樂。

慕嫻妃說頭痛,要回自己宮。

崔淑妃說自己做的畫,尚未完成。

謝良妃倒是實在,直白道:“皇後娘娘,今日到此為止吧,妾身想去探望陛下。”

皇後端著穩重,取笑道:“你們啊,一聽陛下回來,魂都沒有了。既然想去,都去吧!”

謝良妃這話,顯得慕嫻妃與崔淑妃二人不夠坦誠甚是奸滑。

二人面上掛不住,強顏歡笑向皇後告辭。

謝良妃動作十分爺們,告辭急匆匆跑了出去。若非一身女裝,從背後看活脫脫是個男子。

待三人離去,方才前來傳話的尚宮,不解道:“皇後娘娘,您不去嗎?不怕,這三人爭您的寵嗎?”

這個尚宮姓魏,原是皇後未出閣家中的女管事,作為陪嫁侍女入宮做了女官。

皇後坐得腰酸背痛,扶了扶後腰。魏尚宮會意,伸手為其按摩肩膀。

顏安如微瞇著眼目,滿足哼了一聲。方才不緊不慢回道:“陛下舟車勞頓,定是筋疲力倦,哪有心思應付她們三個。那三人去了,也只會惹陛下厭煩。你呀,去讓禦膳房燉一碗參雞湯,以本宮的名字給陛下送去。本宮的心意到了就行,至於人,陛下想起來自會來的。”

魏尚宮豁然開朗,阿諛奉承笑道:“難怪陛下不理會那三人,唯獨來娘娘宮裏。”

顏安如原本沾沾自喜,忽地神情憂郁,哀怨道:“本宮本就比陛下年長兩歲,這身子不爭氣,成婚五載,連個一兒半女都懷不上。”

魏尚宮寬解道:“娘娘,禦醫不是說,讓您放寬心,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。”

顏安如煩躁驕哼:“禦醫的話,你也信?本宮心裏不踏實,得從宮外找個可靠的郎中瞧一瞧才是。”

魏尚宮計上心頭,提議道:“不如讓中書令大人稱病,娘娘回府省親,趁此機會,安排人為娘娘好生瞧瞧鳳體。”

顏安如不是沒想過這個法子,只是她不願母家清楚她的身子狀況。前有二妹,父親打算讓二妹入宮爭寵。是她費盡心思游說陛下,二妹嫁與了誠親王蕭景華。

家中尚有一個及笄不久的小妹,若被父親知曉她不易生育,定會想法將人塞入宮來。

當初她有兩相情願的情郎,生生被父親拆散。不想小妹步她的後塵,更不想姐妹爭寵反目成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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